金马仑的茶园

2014年06月05日 星期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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□茶本院 金马仑的茶园

何华何华，作家，出版有《因见秋风起》《试遣愚衷》《买金的撞着卖金的》等，现居新加坡

　　马来西亚的金马仑高原是英国殖民时代留下的避暑胜地，这里有不少西式别墅，恍惚间，还以为到了英格兰小镇。它除了拥有美丽的茶园，也种植蔬菜花果，价廉物美，外地人来了，吃吃喝喝之后总会大包小包满载而归。从新加坡过去，尽管路途遥远，需十小时车程（包括两小时盘山公路），照样吸引大批游客不畏辛苦、颠簸前往。

　　我们都知道中国、印度、斯里兰卡、肯尼亚盛产红茶，知道金马仑产红茶的可能不多。我十多年前到了狮城后，在超市里看到金马仑BOH红茶，买了喝，觉得不输英国唐宁（TWININGS）红茶，牢记了这牌子。

　　上世纪二三十年代，高原的凉爽气温及肥沃土壤引起了英国青年约翰鲁索的关注。他看到了茶叶作为马来亚主要农作物收益的发展潜能，于是大片森林被开辟成茶园，奠定了金马仑茶园的基础。

　　BOH茶园如今成了观光景点，山坡上起伏的茶园，是“美的曲线”，面积之大，叹为观止。我去皖南和皖西访过茶，场面和金马仑没法比。

　　除了饱览漫山遍野的茶树，还带游客参观制茶工厂，最后落脚一间茶庄。这间茶庄是一个伸出去的悬空平台，造型独特，据说还得了建筑大奖。在这个“横空出世”的平台上喝茶，看看景，吹吹风，养养神，感觉确实不错。茶庄边上就是茶叶专卖店，买几盒极品手摘红茶作手信回去送人，是不错的选择。金马仑茶园大多用机器采茶，碾碎制成普通茶袋，加奶加糖饮用，这类茶送人就不好看了。

　　烟屋，是金马仑最优雅的英式洋房，那种美、那种老味道，没法设计和装潢，全靠时间成全。特地去烟屋喝传统英式下午茶，尤其司空饼配自制果酱与clotted cream，泡上一壶金马仑红茶，坐上两小时，这样的“时光”才令人怀念吧！越是简单越难做，司空和黄瓜三文治，最能考验店家水准，也是英式下午茶必备的点心。这里的司空酥香松软，“轻清而不甜腻”，在新加坡也难吃到这么正宗的司空饼。遗憾，这里没有黄瓜三文治，可见“传统”也在减退萎缩。

　　以前南洋的有钱人家，常去金马仑避暑，那个时候的金马仑应该确实凉爽，可如今全球气候变暖，大白天，骄阳似火，和山下没什么两样。读前辈的回忆文章，很多类似的经验：某少年随家人上金马仑，固定投宿在某家旅店，壁炉的火焰和店主的美丽女儿们是两个抹不去的记忆，隐含着少年的性启蒙。隔着六七十年的漫长岁月，故事益发变得浪漫和甜蜜。这个“炉火与女儿们”的回忆模式，多少带点小说意味，而小说多来源于生活，不是吗？

　　美食家蔡澜虽移居香港，他早年是在新加坡生活的。他在一篇《金马仑高原》的短文里，这样写道：“柜台后的女孩，双颊给壁炉的火焰照得通红，穿着很厚的樽领毛线衣，这都是个南洋小孩没看过的形象。几十年后，当你经历了北欧的风雪，金马仑高原当然不令你再感惊奇了，我又重临此地，那家小旅馆依旧，老板的女儿们去了哪里，也都是老太婆了吧？怎么不看看自己，被人叫为爷爷呢？”

　　如今，金马仑壁炉依旧，火焰没有了。樽领毛线衣，更是前朝衣衫了。

　　但茶园依旧茶依旧。